PART 03 第三章 陷 阱-《恋上,一个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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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蒋正璇本坐在叶英章身边,端着骨瓷碟子,正在吃柠檬布丁。自聂重之在客厅里出现后,蒋正璇便觉得手上这碟酸甜可口、软滑诱人的布丁宛如骨头一般卡在喉头,怎么咽也咽不下去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里,两人没有再见过面,她只发过聂重之一个短信,寥寥数字:“没事了!”这样子的短信就跟加密密码似的,这个世界上也就聂重之能看得懂。短信发出后,便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。

    蒋正璇正努力学着去忘记那件事情,只要没事就好了,她无所谓聂重之看没看到、回不回她,她发他短信的唯一目的,只是不想再一次面对面地与他讨论这个而已。

    她总以为这样子终归是了结了,事情总算是没有留下任何尾巴地画上了句号。她也为此暗暗庆幸。

    可是,聂重之这么大咧咧地往她身边一坐,她便觉得惊慌了起来。那些过往片段似洪水猛兽般在眼前奔腾咆哮。

    聂重之不动声色地坐着,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拨动着茶杯,浅浅地饮了一口,才抬头与叶英章含笑着打了声招呼:“难得叶先生今天也在。”叶英章颔首:“聂哥,你好。”

    聂重之打量着蒋正楠毛毯下覆盖着的双腿,道:“蒋,怎么样了?医生怎么说?”

    陆歌卿喜笑颜开地替蒋正楠回答:“医生说了,按正楠现在的康复速度,只要坚持复健,过几个月应该就可以恢复如常了。”

    聂重之精神一振,欢喜之情溢于言表:“真是好消息。蒋,我等着你去骑马打球。”蒋正楠闻言而笑:“切,这些你哪里是我的对手,到时候非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跪地叫哥不可。”聂重之说:“好,我等着。到时候你输了我可不客气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蒋正璇,落在她的碟子上,含着淡淡笑意问道:“璇璇,怎么了?这布丁不合你的口味吗?”

    蒋正璇正被四周聂重之特有的气息弄得心烦意乱,此时听到他的话,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:“是啊。”她又补了一句解释,“今天的柠檬布丁有点酸过了头。”

    蒋正璇抬眼便瞧见聂重之眼里那抹含意不明的笑。空气里的氧气似瞬间被蒸发掉了,蒋正璇有点发怵,把手里的碟子递给了叶英章,起身道:“叶大哥,你帮我把布丁吃掉。我回一下房间。”

    蒋正璇上楼前,才欠着身得体微笑,对聂重之客套地说了一句:“聂大哥,你多坐会儿。”她心里其实很想很想他快点告辞、快点离开,有多远走多远,巴不得聂重之从此不要在她面前出现。

    这句“聂大哥”比电脑录制好的女声还公式化,聂重之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。他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,视线从叶英章手里的布丁移到了她身上。

    见蒋正璇这么亲昵又自然地让叶英章吃她吃剩的布丁,聂重之只觉得眼睛生疼,心里涩气直冒。片刻,那种涩意渐渐地被一种奇怪的愤怒不甘所替代。此刻的他,恨不得把那碟布丁抢过来。

    自己这是怎么了?中邪了不成?

    聂重之掩饰般地饮了口茶,可那口茶似倒了一大瓶醋一般,酸得他牙根都发软。手忽然一顿,聂重之猛然意识到:他这是在吃醋了。

    他在吃叶英章的醋!

    那种求不得、得不到的浓重醋意几乎让他发狂了。

    聂重之在那一天,终于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反常是为什么?

    陆歌卿自然不知道里头的这么多事情,见聂重之表情淡淡,以为他是乘坐长途飞机累着了,便笑吟吟地提议:“重之,坐了这么长的飞机,肯定乏了。你要不先去楼上客房洗个澡再下来吃饭?反正卿姨家里没这么多规矩。”

    聂重之欣然应允,起身在陆歌卿额头上吻了吻:“就知道卿姨对我最好了,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陆歌卿被聂重之哄得眉开眼笑,摆着手道:“快去吧。”

    蒋正楠在一旁龇牙咧嘴:“你这小子,每次就知道哄我妈,把我挤对得像外头抱来似的了。”聂重之哈哈一笑,经过他时,拍了拍蒋正楠的肩头:“你本来就是外头抱来的好不好?!你不会今天才知道吧。”遂大大方方地上楼。

    蒋正楠在他身后没好气地补了一句:“你丫别磨蹭,动作快点。等你开饭,璇璇没吃早餐呢。”

    陆歌卿则执了茶壶,给叶英章添了点红茶,笑着招呼道:“英章,你先吃块点心垫垫胃。别见笑,正楠跟重之一直没大没小的,我都习惯了。”

    叶英章微微一笑:“其实我很羡慕蒋哥跟聂哥之间的感情。”

    此时,楼上的走廊里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,聂重之在经过蒋正璇房间的时候,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下来。这丫头就是不想见他才躲到楼上的,她以为他不知道。

    聂重之缓缓地伸出了右手,在即将触及门把之际,怔怔地停住了。他在做什么?难道他要闯进璇璇的房间?他疯了不成!脑中似有个声音在咆哮怒喝,聂重之整个人清醒了过来,垂下手,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说来也巧,蒋正璇在卧室里算了算时间,楼下应该要开饭了,于是准备下楼。刚打开自己卧室门,冷不防就看到了门口处面色诡异的聂重之。蒋正璇一惊,第一反应是想把门关上,可聂重之右手一抬就搁在了门上,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。

    两人面对面站着,似一场无声对峙。

    就片刻光景,蒋正璇败下了阵来。她垂了眼,嚅嚅地叫了他一声:“聂大哥。”

    她的表情就像老鼠见到了猫似的。聂重之看了就莫名光火,想起方才楼下叶英章手里的布丁,简直是新愁添旧恨,一时间恼怒不已。

    蒋正璇是短发微卷的发型,两侧的头发各编了一个小辫子,用水晶发夹别着,有些波西米亚的风味,清清爽爽间杂了一丝小女儿的娇媚。

    聂重之看到了她蓬松发丝上的水晶头饰歪得有些厉害,他抬手就想帮她整理。可他才伸手,蒋正璇却如触电一般,猛地后退了一大步。

    她的这个动作似针一般刺痛了胸口,聂重之整个人忽然冷静了下来,他淡淡开口:“为什么要躲着我?”蒋正璇心里突了突,避重就轻:“我哪有?”聂重之的目光牢牢地锁着她,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谎言:“你有。”

    蒋正璇只觉得他目光所扫之处,汗毛根根倒竖。她虚弱地微笑:“聂大哥,我没有躲着你。我们该下楼吃饭了。”

    聂重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,侧身让出了位子。蒋正璇不觉表情一松,抬步出门。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一细微表情早已经被聂重之捕捉进了眼底。

    两人擦肩而过之际,聂重之却一把拽住她的手臂。蒋正璇吓了一跳,瞪着杏眼惊恐地瞧着他,结结巴巴:“聂大哥,你干什么?”

    眼里毫不遮掩的惊惧防备让聂重之心头极度不舒服。她对着叶英章就巧笑倩兮,温柔可人,对着他就跟对着吃人的野兽一般,怕得要死,戒备周严,待上一秒钟好好说上一句话也不愿意。

    他怎么她了?他向来把他当成自己的妹妹,这些年来本来一直好好的。要不是她那晚对他又亲又摸,缠着他这样,缠着他那样……

    想到那天她的吻,聂重之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因惊恐而微启的粉唇上,一时便无法移开视线。蔷薇花瓣般的红嫩欲滴,聂重之忽然有种想咬她的冲动。

    他脱口而出:“我不想干什么,我现在只想亲你。”蒋正璇脸色刹那间褪成一片雪白,眸子下意识地往楼梯所在的方向扫了扫,可是她又怕动静传到楼下,只好压低了声音,难以置信地瞪着他:“聂大哥,你疯了?你放开我。”

    她越是这般反应强烈,聂重之越是恼恨。一股无法控制的怒火在电光石火间盈满整个胸膛,他再也绷不住了,咬牙切齿地道:“是,我就疯了,我就想亲你。你怎么办?”蒋正璇瞠目结舌地望着他,震骇不已,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臂:“你放手,你放手。”

    聂重之不动声色地道:“你让我亲一下,我就不把那件事情说出去。”他居然用那件事情威胁她。蒋正璇简直难以置信他在说些什么,瞪着他,整个人完完全全地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若是换了楼下的叶英章,估计她早已经像那晚一样扑过来了。这个念头令聂重之烦躁得快要发狂了,他没给她多少的考虑时间,沉声道:“我数到一、二、三。你亲我或者我下楼跟叶英章谈谈。你自己看着办?”

    蒋正璇苍白地僵硬在了那里,无法动弹。聂重之轻轻地启口:“一、二……”他数得很缓慢,一边数一边观察蒋正璇的反应。“二”字的话音刚落,只见她深吸了口气,双手捏握成拳,被迫地一点点凑了过来。她闭着眼睛,无可奈何地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碰,或许只有一秒,甚至比一秒更短的时间,她便离开了。

    虽然才短短一瞬,可那柔软温热的触感,妙不可言。

    可蒋正璇离开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抬手去擦唇,似是触碰了极肮脏之物。她不甘愿聂重之是知道的,可这般的动作和表情却深深地刺伤了聂重之,他心里头的火越燃越旺了起来。

    反正是做了无赖了,索性就无赖到底。聂重之自嘲地勾了勾嘴角,沉声道:“不算,要这里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唇。她如果不是这个表情,他早放过她了。

    蒋正璇大大的杏眼里写满了恼怒拒绝。聂重之瞥了她一眼,似笑非笑地道: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,那我这就下去了。”顿了顿,他云淡风轻地补了一句,“找叶英章好好聊聊。”

    蒋正璇恨恨地瞧着他,可是偏偏无计可施,于是只好闭着眼认命一般地又凑了过去。心里一再宽慰自己:就当亲小猫小狗。对,就当亲小狗。

    她的唇触碰到了他的,蜻蜓点水一般,倏然移开。

    聂重之怔怔地瞧着她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,指尖抚摸着她方才触碰的位置。那个晚上,她把他当作了叶英章,又亲又吻百般缠人。

    这个念头令他的火浇了汽油般地大了起来,聂重之狠狠地转身,在墙上砸了一拳。

    蒋正璇从那时起,开始见聂重之怕了。聂重之洗好澡下楼,便施施然地在她和叶大哥的餐桌对面坐下。吃饭的时候,目光总是不着痕迹在她脸上身上打了个转,脸上则挂着令人讨厌的含意不清的笑意,悠闲自在地听他们说话。

    那一顿饭的工夫里,蒋正璇生平第一次深刻彻底了解了何谓“如坐针毡”“度秒如年”。

    幸好,不久后,聂重之接了一个电话,然后告辞了。蒋正璇这才彻底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此后,蒋正璇躲着聂重之简直比老鼠躲着猫还厉害。如果聂重之来家里陪大哥,她就装病不下楼。一来二去,也逃过了几次与聂重之碰面的机会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她还未真正了解聂重之的个性。她以为自己可以躲过的。

    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。

    这一日,蒋正璇在家午睡。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推了门进来,伫立在床边,她在睡梦中无端端地觉得汗毛倒竖,猛地睁开眼,眼前是聂重之近在咫尺的脸。

    蒋正璇吓得张口发出“啊”的尖叫声,可是下一秒,他的唇落了下来,堵住了她所有的声响。

    一开头只是堵着她的唇,可是还没等蒋正璇反应过来,聂重之的舌已经深深地探了进来,触碰着她的舌尖……与记忆中一样的甜美……聂重之一时意乱情迷……

    蒋正璇大惊失色,慌乱地推着他的肩。她像条被钓出水面的鱼,在猛然挣扎跃动间咬住了他的唇。聂重之吃痛,放开了她,脸色更暗了数分:“你咬我?”

    蒋正璇嫌恶地用手背擦着自己的唇,怒道:“出去,你再不出去。我就喊人了。”可聂重之的反应却是在她床边的美人榻上坐了下来,眯起眼睛,磨牙冷笑:“喊吧!快喊!你这一喊,你爸妈,你大哥,包括你的叶大哥都会知道所有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。所以……”他不怀好意地顿了顿,唇角勾出一抹极有把握的揶揄笑容,“我赌你不会喊!”

    方才的那一个堵着她的唇不过是一时之举,怕她将人引来而已。可真的碰触到了那一处柔软,他便控制不住了。

    他掺着笑意的声音十分低沉,亦十分可恶。可是,他确实抓住了她的软肋。蒋正璇含恨不已,然而她的的确确不敢喊。最后只好起身,指着门低声喝道:“出去。”

    他忽然古古怪怪地说了一句:“你昨天又和叶英章去约会了,是不是?”

    蒋正璇一怔,而后她脱口而出:“这跟你有关吗?”

    聂重之不说话,半晌后他默默起身,在她的床头搁下了一张卡,缓缓道:“这几天我搬了新居,这是入门磁卡,密码是你的生日……你有空过来看看……”

    蒋正璇猛地手一挡把卡片扫在地板上,涨红着脸厌恶无比:“我不会去的。你出去,出去。”

    这样的进屋卡,他这辈子给过的人只有她一个,连他父亲聂耕礼也没份。聂重之真的想她有空可以去他住的地方转转。他虽然习惯了总是一个人。可很多时候,他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,会觉得很冷清、很孤单寂寞。

    她脸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嫌恶。聂重之脸上的笑容渐渐地隐了下去,暗淡的眼底渗进了一丝痛意。

    聂重之慢慢地俯下身,捡起了那张薄薄的卡片,用很轻的语气,一字一顿地道:“好,很好。你不去,我就去找叶英章。”

    他就会用这个来威胁她!他就会用这个来威胁她!蒋正璇瞪着他,双目几欲喷火:“你……”你了半天,抓起身边的枕头就朝他狠狠砸去,“你给我滚出去,我说了我不会去的。滚,给我滚。”

    聂重之知道这妮子真的是怒了,也不避开,任松软的枕头砸中自己。聂重之瞧着她因发怒而红润的小脸,失神了数秒,忽地冷笑道:“好,我知道了,你不去。我打完个电话就走。”

    他有这么好心,这么容易放过自己?!蒋正璇心里头还在狐疑。只见聂重之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,开始按数字,边按边问她:“叶英章的号码是不是139xxxxxxx?”

    这确确实实是叶大哥的号码。蒋正璇吃了一惊,跳了过去抢聂重之的手机,又急又怕,方寸大乱:“你想要干什么?把手机给我。”聂重之抬高手腕,不让她碰到:“我给叶英章打个电话而已。”蒋正璇踮着脚尖,死命地扯着他的手臂:“你打他电话干吗?”

    聂重之嘴角笑意浅浅,一副假惺惺的表情:“没什么,打个电话跟他随便聊聊而已。”蒋正璇全身冰凉,急怒攻心:“不准打!不准你打!你听到没有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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