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六章-《杜氏有巧女(完结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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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么看着,这些全都是实用的,比如说鸡鸭鹅日日都下蛋,抱窝后又能宰肉吃,这些便不必另外去买,多余的还能拿去换钱。且家禽一直都是王氏照料,再接手也免了折损。

    至于家具更不必说,县里的新房子就只是房子,内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,就是炕也只有一处,正要找人再盘。现下二房用的家具都是旧的,破败了的,且不说还能再坚持几年,好不容易搬新家,怎么也得弄些新的寻个好意头,可若是去外面另买现成的,大到桌椅板凳门窗,小到水桶木盆箱子,林林总总也有几十件,加起来怎么也得不少银子……

    冷不盯瞧着要的东西不大值钱。可说到底,放眼整个家里又有什么是值钱的呢?

    杜河仔细想过了,与其耗费精力与两个兄弟争夺那几亩地,结果如何暂且不论,怕是自己的名声都要受牵累。如今自己退一步,外面都知道他吃了亏,日后万一出点什么波折,也不至于孤立无援。

    因为没有地,王氏到底觉得吃亏,也发了狠。可巧前儿才准备给二老做衣裳,结果布还没来得及裁开便闹成这样,她索性也不给了,立即准备将尺寸改一改,给儿子与自家男人做衣裳。

    二房搬走的前一天,四丫终于成功的把自己卖了,周氏在屋里呼天抢地,杜江却也罕见的不耐烦,只道:“哭什么,你只当没有那个孽障吧!如今你我的脸都被丢尽了,一辈子抬不起头来,早晚被戳断脊梁骨,还哭个甚!”

    周氏却止不住,仍旧落泪道:“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,猫崽子似的玩意儿眼巴巴瞧着长到如今这般大,可日后竟连她的生死都做不得主,叫我如何不心疼?”

    三丫也日日以泪洗面。

    王氏去安慰了一回,到底痛彻心扉,劝不过来,且他们又忙着收拾搬家,只得罢了。

    五天后,杜河再次回来,说是新房子已经拾掇的差不多,竟立即带着妻儿走。

    因为分家也算一件大事,须得村长和族老等人出面公正,是以村中都已经传开了,人人都道二房厚道,不争不抢吃了大亏。

    原本于氏还想做些姿态,哪知还没等将二儿子喊进来,就见这一家子已经肩扛手提腰系的带着大包小裹出去,俨然早就准备好了!

    人家这是巴不得走呢!

    于氏登时被气个倒仰,待要习惯性的破口大骂,却又碍于外面有人看热闹,只得生生忍住。

    二房麻利儿的走了,正式撕破脸的大房和三房关系却空前恶劣:

    按照规矩父母该由继承大半家业的长子抚养,可杜海与刘氏却贪图爹娘的私房照应,不想搬走,又嚷着叫爹娘跟自家过。

    杜江听后简直暴跳如雷,他还没死呢就叫爹娘跟着弟弟过,岂不是叫外人戳断他的脊梁骨?前儿四丫把自己卖了的事情已经叫村中有了不少流言,若这会儿爹娘也跟了别家去,他真就要被人的白眼和议论捅成筛子,也不必活,干脆跳了碧潭池算完。

    可杜海惯是个能豁得出去的,刘氏口齿伶俐,满肚子坏水,夫妻两个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,凑到一起简直要天下大乱!且不说如今周氏病着,就是好的时候,也不及刘氏半个……

    一时间,杜江双拳难敌四手,竟渐渐叫三房压得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三房本以为胜利在即,正洋洋得意,谁承想这日饭桌上杜宝却突然发难,只向杜平和于氏嚷嚷,说这几日三叔三婶无比吵闹,嚷得自己连觉都睡不好,日间自然也没精神头儿读书等,十分抱怨。

    人都是比出来的,在杜平老两口心中,杜江稍逊杜海,可杜海却又比不得自己白白胖胖活蹦乱跳的读书人大孙子!

    于是刚得了甜头的三房竟意外吃了好大一通排头,杜平亲自发话,叫他们日后不许吵闹。

    “宝哥是要念书的,你们当长辈的莫要喧哗,且等他日后出息了,自然会记得你们的好。况且强哥、顺哥、福哥日后少不得也要念书,有宝哥带着也好有个底……”

    杜海与刘氏听得目瞪口呆!

    这话可不就是平日里爹娘拿来糊其他两房兄嫂时候说过的陈词滥调?亏他素日里还洋洋自得,真是一朝东风压倒西风,却不曾想到今儿这话又被原封不动的用到自己身上!

    杜海只觉得如同吞了屎一样恶心!

    而这些事二房众人原是不知道的,还是乔迁宴席那天牛嫂子悄悄告诉的王氏。

    “你那大伯和小叔一家闹得着实不像,日日争吵,大半个村的人都知道了……”

    王氏又在宴席散了之后说与杜河听,颇感唏嘘:“原先我们在的时候,他们倒时常联合起来欺负咱们,可如今咱们走了,他们竟还是不清净。”

    杜河只冷笑道:“你想的也忒轻巧,他们谁也不服谁,往日有咱们当靶子自然不大显,现在咱们一走,他们也就没得选,又都不肯吃亏示弱,只怕往后还有的闹呢!”

    闹哄哄的乔迁宴过后,杜河一家才算是真正在这里安顿下来。

    以往他们一家分居两地,常常一月不得相见,如今都在一座县城里,往来不过两刻钟,杜河便正式搬回家中居住。

    在新家睡的头一晚,他就这样感慨:“总算结结实实的觉得我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。”

    王氏听后忍俊不禁,推了他一把趣道:“怎得往日竟是个孤家寡人?果然心里是没有我们娘儿仨的。”

    离开了糟心的公婆妯娌叔伯,王氏瞧着整个人都容光焕发,走路带风,说起话来也底气十足,活似年轻了好几岁,竟也无师自通的会玩笑了。

    杜河趁机从被子里拉住她的手道:“好狠的心,你们娘们儿三个亲亲热热的,只我一个孤魂野鬼在外头,又要记挂你们,时常也没什么热汤热饭,晚间也是冷被窝……”

    且不说他们两个人好容易熬到自己当家作主是如何畅快,杜瑕也因为终于有了自己的屋子兴奋不已。

    之前他们二房一家四口都挤在一间厢房内,十分不便,虽说眼下她还没有什么要瞒着家人的,但日日都在一处,一点儿**都没有,别提多别扭了。

    房子是旧的,也颇狭小,只是一排小巧正房隔开的房间,可杜河已经找匠人整个儿收拾了一遍,墙壁都刷的雪白亮堂,叫人瞧着都神清气爽。屋内都有土炕,这是北地人家的日常标配。

    因为一双儿女都读书认字十分出息,杜河还特意从杜平攒的家具库房里硬要了几张适合书写的炕桌来,这样坐在炕上就能念书,冬日也不怕冷了。

    屋内陈设简单到了极致,除了炕、桌和一个装东西的箱子之外别无他物,可杜暇却欢喜的很。

    她跟着去集市采买的王氏出门,不过花十几文钱就买了一大堆高矮胖瘦大小不等的褐色粗陶瓶陶罐,全都是陶窑烧出来的瑕疵品,便宜的近乎白捡,她一开心就挑了很多,最后粗粗一数竟然有十一只之多。

    王氏看后不禁道:“你买这么些粗糙玩意儿做什么?又不中看,又不中使,怪寒碜的,眼下咱们虽不富裕,可也不到叫你用这些的地步,快放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杜瑕噗嗤笑出声,径直付了帐,正愁这么多易碎的东西如何搬回家,那店铺的伙计却已经主动请缨,说可以帮忙送货上门。

    原来他们那一片陶窑的出货量十分大,供应的货品几乎遍及整个陈安县城,又辐射周围村镇,因此积少成多,瑕疵品也有不少。那掌柜的却是个精明人,并不随意处置,而是略花几个钱,在集市设了个摊位,将瑕疵品统统摆到这里贩卖,有要的多又不方便搬运的,还帮忙送货上门。

    因为县城每日所耗甚高,不少县民并无固定收入,日子过得也颇艰难,这些中等人家看不上的残次品销量竟也很不错……

    回去之后,杜瑕便摆弄起这些瓶瓶罐罐来。

    这些陶器虽然是瑕疵品,可也不过是样子不太周正,或者上色不均等问题,并没什么大毛病,略一摆弄,反倒有一股子浑然天成的美感。

    眼下正值春季,但凡有土的地方都开了好些野花,杜瑕去摘了许多,仔细插到注入清水的陶器中,整个房间瞬间鲜活起来,不似之前死气沉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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